jbg2303

（日光湯元溫泉區凌晨雪景）

2000 年到 2002 年全球科技泡沫下的時間，對很多人來說，都是惡夢一場

股市從萬點跌到不到3000點，公司裁員了、工廠很多也都關了，倒得倒，遷到大陸的遷到大陸...一片不景氣

那兩年，我在軍中渡過...

但部隊中的日子，也不怎麼輕鬆。

晚上晚點名的時間...

『一！二！三！....』班長下著口令

『十！77梯起！』

677梯，是連上最老的梯次了。而梯次操，就是每做完十下扶地挺身，最老的一梯就可以依序起來休息。所以，最老的一梯，事實上只要做10下，就可以休息了，而比較菜的，就繼續做...。

但事實上，最老的那幾梯是完全不會做的，只是蹲在旁邊看著學弟們做。

『學弟，趴好啊！手打直啊...』

咬著牙，嘴裡狗幹著....沒辦法，誰叫你菜？做到後來，最菜的一梯，幾乎是只能趴在地上不會動了，此時已快接近200下。

接下來還有唱軍歌

『男兒立志在沙場！.....』

『唱那什麼鳥聲音？！！再大聲一點啦！腳抬高啦！』

『紅軍！你還給我慢慢跑勒！』

紅軍是一個連上一個算梯次已很老的老兵，也不知道為什麼，所有人都看他不爽。班長也很喜歡惡整他，甚至出言污辱他。

『媽的！我看到你那張臉就噁心！你再慢慢來，我再加你二十圈！』

所謂二十圈，指的是繞砲場二十圈。砲場是集合場前，一個用輪胎圍成，大約籃球場大的區塊，跑一圈大概有50公尺吧！也因為這個砲場的距離不算太長，班長整新兵時，最喜歡叫他們跑砲場。但可不是慢慢跑，而是要死命的跑。班長跟老兵都很喜歡看菜鳥們死命的跑，且引以為樂趣。

但我們知道，最常跑的，其實是紅軍。

晚點名結束後。

『ㄙ....』我一邊脫下皮鞋，一邊握著腳，發出痛苦的聲音。

『ㄟ！你怎麼啦？』小不點問我

『腳起水泡了啦！這大頭皮鞋有夠硬的，腳指頭都起水泡了！而且好像腫起來了...』

剛來到連上的那幾天，我還是有去跳幾次砲操的。也許是為了表達雄壯威武的感覺，腳踩在地上都要很用力，發出很大的碰碰聲響。沒聲音可是會被幹瞧的。所以沒多久，腳就起水泡、發腫了...而我們這一梯，一開始被安排睡在一間大通舖。也因此大家能夠一起安身立命，畢竟還是最菜，大家睡一起也比較好照應。小不點學歷不高，講話很直，很爽朗，但有時也因此透露出他的天真與無知。

『沒關係啦！你現在是業務士啦！以後不用出操了！以後日子可爽的勒』小不點很直爽的說著。

『最好是！我聽很多老兵講，我師父很混，把帳搞得亂七八糟，而且也被營長點名要嚴懲，搞不好要關禁閉室。我可不想像他那樣。』我白了他一眼。

『不會啦！你學歷那麼好』

『問題是我對財務完全不懂！可不想做不好，被抓去關禁閉啊！』

『有那麼嚴重嗎？』

『我也不知道啊！』

我那時還不知道，我師父到底把連上的帳搞成什麼樣子，等到完全瞭解時，已經是兩三個月後的事了。

『那個紅軍為什麼這麼黑啊？老是被惡搞』我問小不點。

『我只是聽說，他會偷東西，入伍之前就有前科，甚至還有吸毒的紀錄。進來後，還是不安分守己。這種人，即使破百了，還是沒趴數...』

『是喔！』我有點吃驚

『而且他的臉上不是好像長膿的樣子？好像就是吸毒的關係ㄟ...』

我真的是越聽越吃驚了，這種人，還是不要跟他打交道的好啊！


『小不點！下一班衛兵是你了，準備一下吧！』班長在門外喊著

『喔！好！』

『褚志雲，今天有要報加班嗎？有的話記得寫加班單。』

『報告，是！』

我拖著腫起來的雙腳，慢慢走向業務士專用的辦公室。這時小不點已經洗完澡換好裝了，走過我旁邊時，身上還散發一股小嬰兒身上才會有的味道。看著他那瘦小的身材，戴起帽子，活像個幼稚園的小孩一般，只差在比幼稚園小朋友高大而已。跟著安全士官往崗哨走，活像個大人帶著一個五、六歲的小孩去出遊。寒風吹過，整個人好像快被風吹走的感覺。

『他這種衛兵，有敵人來了應該也擋不住吧？』

『管他的，反正又不是大門哨』小賴說。

『說的也對』

小賴是跟我一起進業務班的同梯。我們兩個一起進了業務班，我負責行政，他負責訓練。在這樣已進入秋天的晚上，我們都報加班，也就是晚上10點後還辦公的意思。

『啊，你師父勒？』我問

『去睡覺了』

『去睡覺了！他不用教你東西喔？』

『他叫我照這份舊資料打就可以了！』

『課表不用重排嗎？』

『不用，因為那都是做給上面的人看的，照舊資料打就好。要不然你師父勒？』

『我師父？我師父積假太多，就叫去休假了。休假之前，叫我看這本手冊，說看完回來再教我東西。』


我看著手上那本藍皮書，那是一本說明軍中丁種帳冊如何記帳等等的說明手冊，也是一本要世代交接下去的手冊。

我翻了幾頁，就有點想打瞌睡了...

夜深人靜，小賴後來也去睡了

此時是晚上12點。

我想起小賴去睡覺之前，經過我旁邊的眼神，那一臉憂愁狀...